苦难与救赎
——鲁迅《故乡》解读
安阳市实验中学 语文组 贾开文
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故乡》放入了中学语文课本,为大家所熟悉。有些学者认为,《故乡》之所以被选为教材,是便于教课,因为闰土的形象容易理解。特别是用一种类似于自叙小说的阅读方式,将小说《故乡》的内容和现实中鲁迅的思想和生活方式直接联系起来,似乎可以快捷地接近和了解鲁迅。真是这样的吗?在数次拜读鲁迅先生的作品以后,对此产生了疑问。
成功的作家往往跟他童年的记忆和早期的经历有着深刻的联系这已为现代心理学所证实,特别是弗洛伊徳的心理学所证实。鲁迅在他的散文集《朝花タ拾》中强烈地流露了他的“怀旧”情绪。创作是一种理想的追忆和愿望的升华,理想是创作的逻辑起点,人们常称之为乌托邦,鲁迅自己称之为“梦”。鲁迅在《呐喊・自序》中说:“我在年轻时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成了《呐喊》的来由。”这“梦”与现实有效地联系成为作家创作的原初动力。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创作或“梦”是对现实的不满与超越。这“梦”或乌托邦就是我们常常所说的作家的“世界”,这作家的“世界”才是一个作家创作的本质,尽管它已在现实中失落了,可是却在创作中不断回归与呈现。这是一个作家真正的“故乡”,灵魂的“故乡”。它也许仅仅存在于作家的记忆或想象之中,但却是作家的本质创造,也是作家创作的灵感之源,也使得作家于现实苦难中的超脱与救赎成为了可能。
在《故乡》这篇小说中,存在着两个“故乡”:一个是以少年闰土为中心的“故乡”,
1
它是闰土叙述里的和作者想象中的“故乡”;一个是作者亲自体验的,与成年闰土重逢的“故乡”。前一个是理想的,同时也是虚幻的“故乡”;后一个是真正的,现实的“故乡”。这两个“故乡”是的,形成强烈的对照。小说中,作者所描写的是“陌生化"的“故乡”:“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故乡》正是从一个陌生人——还乡人的视角来发现“陌生化”的“故乡”的。通过一个陌生化的人叙述着发现故乡的、幻灭和痛苦。这个陌生的还乡人是肩负理性启蒙使命的知识分子,他是从乡土游离出来的人。“故乡”即乡村,以闰土这个形象向启蒙意识展示了它的巨大的痛苦。
闰土这个形象在现代的阅读实践中完全被苦难化了。中年的闻土是沉默的、麻木的,他不开口,这样一个苦难形象甚至可以说已经被神圣化了。闰土已成为现代启蒙主义的想象本质,尽管他不言说,却代表了中国农民全部的善良、愚昧和苦难,一个需要被怜悯、同情和启蒙的完美的苦难典型。在《故乡》中,还乡人把两个“故乡”、两个闰土联系起来,同时又展示了两个“故乡”两个世界的:想像的“故乡”与现实的“故乡”,少年的闰土与中年的闰土。以少年闰土为中心的想像的“故乡”是一种心像和幻影,是记忆的乌托邦,是一个彼岸的世界,这个心像世界只是活跃于“我”的记忆中。“我”一听到母亲提起闰土,“这时候,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现在我的母亲提起了他,我儿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似乎看到我美丽的故乡了。”这美丽的故乡却不是“我”亲眼目睹的真实景象,而是少年时代的“我”听到闰土所叙述的,它是一种纯粹的想像。这个幻想性“故乡”是一个美丽的乐园。但是,想像的“故乡”立即被现实的“故乡”所毁灭,想像的“故乡”在现实的“故乡”中失落了。在想像的“故乡”中,少年闰土是一个小英雄,是一个叙述的主体,“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稀奇的事”。闰土代表了美丽的故乡的全部魅力。但是,在现实的“故乡”中,闰土是黯淡的和无语的,“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处于一种失语状态,作者反复强化这种状态:“他只是摇头;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他大
2
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母亲和我都叹息他的景况:多子,饥荒,苛税,兵,匪,绅,都苦的他像一个木偶人了。”这个“木偶人”的形象,“”时代启蒙文学所描绘的典型的绝望麻木、苦难无语的农民形象。在现实的故乡中,还有一个粗俗自私的杨二嫂。这是读者印象最深的漫画式的人物。杨二嫂和中年闰土都是现实的故乡的代表,她与中年闰土形成对照,同时她还与少年闰土所代表的世界形成对照。不论是麻木愚钝的中年闻土还是自私刻薄的杨二嫂,都说明了童年的、美丽的“故乡"的破灭。
《故乡》在结构上很像一部协奏曲,在叙述上富于节奏感。小说一开始使用灰暗、朦胧的调子引进主题。第二部分描写以少年闰土为中心的想象的“故乡”,极为华丽欢快。第三部分描写现实的“故乡”,对杨二嫂的描写是嘲讽的、诙谐曲式的,然后再转入沉缓的慢板描写中年的闰土。最后又重新回到充满矛盾失落和困惑的主题:“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并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正如“故乡”的美丽是想像的、模糊的一样,希望也是一种幻想,是模糊和无法确证的。但是,它是对于现实的一种永恒的拯救。
《故乡》是一种抒情诗的表现方式,尽管闰土是典型的启蒙文学中的苦难农民形象,但是我们不必过分强调作者现实批判的动机。小说与其说是社会批判,还不如说是表达人性的悲哀和幻灭的情绪,表现童年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童年世界是充满温暖和色彩的,而现实世界则是苦难和卑琐的,人性的光辉黯淡了,人与人之间失去了相互沟通和理解的可能。作者对现实世界进行否定,不论是“我”的辛苦辗转,国土的辛苦麻木,还是杨二嫂的辛苦恣睢,都是为作者所否定的。作者将理想寄托于乌托邦,在童年生活中找到了灵感。这童年的乌托邦才是作者内心深处真正的“故乡”,这是充满活力和色彩的“故乡”,这是拯救和超越现实的力量。因此,《故乡》与其说是集中于完整地塑造闰土的苦难形象,还不如说是描写现实世界与童年记忆的与对立,表现在现实世界中童年的纯粹美丽、童话般世界的崩坏与堕落,以及对于那个为“一轮金黄的圆月”所照亮的美丽的想
3
像世界的歌吟般的追寻,同时现实的苦难也在想像的世界中得到了有力的救赎。
——选自《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
4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
Copyright © 2019- stra.cn 版权所有 赣ICP备2024042791号-4
违法及侵权请联系:TEL:199 1889 7713 E-MAIL:2724546146@qq.com
本站由北京市万商天勤律师事务所王兴未律师提供法律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