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最后的结局
——续写《边城》
一
屋后的白塔自那年打雷塌毁后,葱葱郁郁地又长起了一片小竹林。白日里,船渡活不忙的时候,翠翠就独自怔怔地坐在一块大山石上,也并不要去想什么。她满眼望的仍是这山林,仍是这山间蜿蜒的溪水,只是漆黑明亮的眸子里又罩上了一缕思绪。
二
日子还是波澜不惊地过着。
几年来,往茶峒贩卖货物的商人多了。他们沿着官路进城做生意,每每总要打这湘溪过。翠翠替祖父撑着这只渡船,来回摆渡。她默默地站在船头摇桨,碰上远行的渡河人,满心挂念的只是这些人嘴边的奇闻异事。每每听到城里某一大户的小姐新配了极好的人家、茶峒不知为何新驻了一连的,翠翠往往都格外出神,摇桨的手也不知咋地就停了下来。过渡的人见船停了总要大声喊她,她羞红了脸,然后埋下头把船儿摇得飞快。
翠翠长大了,加上先前傩送的事,她有了不少心事。杨马兵看得清楚。
翠翠的祖父死后,杨马兵也常常在城里城外走动。对于翠翠先前的事,他原是带着一丝单纯的,期待过重的希望。杨马兵有时故意和河街上的人谈起船总顺顺家里,只知道人人都说傩送下了桃源,可惜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三
这一年端午节,算起来是傩送走后的第二个端午。
一大早,杨马兵向别人托付下渡船,拉着翠翠进城去看城里例行的龙舟比赛。他们翻山进城去。一路上,杨马兵只是夹着烟斗,闷声筹措着要带翠翠在城中物色一个好人家。
翠翠觉到他一副不寻常的样子,低声问:“爷爷,你怎么了?”
杨马兵冲翠翠安静地笑笑:“爷爷并没有怎么样。爷爷只是想问你,等会我们看完了龙舟表演,爷爷领你在河街逛逛怎样?”
翠翠没有说话。她乌黑的眉毛微微蹙起来。自从傩送往桃源送货,她就一直没再往那条街上去过。她躲着那个地方,就像躲着她心里一种敏感的心事。傍晚她坐在崖底下掐虎尾草也罢,爬到崖石上唱着祖父教予她的歌儿也罢,莫不是在挂念着那么一个早已远去的身影。白日里,她听着渡河人讲话,看着他们担子里的茶叶酒水,她的心里想知道他在哪里,他的背担里装了什么样的东西,他现在爱唱什么歌。可是她自己是很怕会见他。翠翠对他心里始终装了一块沉沉的石头,是拿不掉的。
“爷爷,翠翠不想去。”
杨马兵是欣喜翠翠终于还是忘了傩送,忙说:“也行也行的。爷爷领你去别处转转。”
四
河街上密密匝匝地挤满了看龙舟的城里城外的人。杨马兵和翠翠勉强挤在人群中间。
正午的太阳照在山水环绕的茶峒城上。河水新涨,水面却是暖烘烘的。整个茶峒,在这个晴朗的天里,就像一件刚浆洗的白碎花的棉布裤衩,那么安静舒服地落在这天底下。远岸上还是一片绯红的桃花林子。酒楼的旗子也在风中飘摆着。翠翠听着四周嘈杂的人声,伴随着有力的鼓点,几只色彩鲜艳的龙舟在水中疾驰。翠翠的心又出神了似的,不知不觉想起从前祖父领她看舟赛的情景。可是最疼她的祖父早就不在了。
傍晚的时候,人群陆陆续续地散掉了。杨马兵和翠翠要出城去,走到城墙角,他叫翠翠在酒铺子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打酒。
杨马兵拿了酒葫芦刚要走,转身就看见茶峒的船总顺顺就在身后站着。他素来与顺顺的交情不深,再加上先前天保的死,平日里行走总要故意避开他。这次撞上,才记起两人也是许久没有见了。他比先前瘦了一圈,也老了不少。
顺顺心里并没有要同他招呼的意思,见了只是笑笑。
杨马兵也是笑,也不晓得要同他讲什么,突然问他:“船总几年了家里可还好?”
话刚出口,又觉得有点冒失。
顺顺本是极大度的人,几年来对翠翠的事虽然始终感觉有座大山阻隔,但见了面也算和气。
他道:“唉。有什么好不好之说呢。”
杨马兵忙道:“我看您老人家身体上多硬朗。”
船总并不理会,向酒柜上招呼:“给我多打上几斤好酒。”
那店老板一看是顺顺,道:“什么好事让您亲自地来!”
杨马兵在,顺顺心里有些不快,但也答说:“是傩送这小子刚刚回来了。”
翠翠此时等得有些急,便站在铺子门口看。猛地听见这话,她心里扑腾地跳了一下,又赶忙低下头,跑得远远的。
杨马兵从酒铺子里走出来,也满心想着他的心事。他不知道翠翠可还是中意傩送,不知道顺顺可还介意翠翠的事。他只知如果翠翠欢喜,他是想将翠翠嫁入顺顺家里。傩送回来了,莫不成已经定下了婚约?他心里那些期待很重的渺小的希望,就在这一路上忽而燃起来,忽而又灭掉了。
五
翠翠白天照旧安安分分地照管渡船。
溪水是清澈的,水底下满布着各种玛瑙纹样的鹅卵石。山风刮起来,竹林里还有一片呼啦呼啦的响声。屋后的山崖上总有挑着担子的湘西商人来来往往经过。马铃声叮叮当当的响音也时时掺杂在山脚的空气里。
翠翠虽然看不厌这青山绿水,可她的心总像插了一双黄雀的翅膀,要飞到茶峒城里去。她心里是存着一份清晰明白的想法的。有时她背了筐到竹篁里打猪草,总是要掐上一大把肥嫩的虎尾草,可她心里的感觉早就不如那一年的梦里了。
杨马兵起先已经为翠翠筹措了一个人家,是城里一个开香料铺的。他有时和翠翠谈起这件事,翠翠总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他知道是翠翠不中意人家的缘故,没曾想翠翠这两年一直都没有忘记傩送。
上次听说傩送回来了,这份老故事又在杨马兵心里翻起来。
六
快过年的时候,杨马兵又催了翠翠进城去置办年货。
翠翠走后,杨马兵在家里打扫屋子。他翻开翠翠炕底的老木箱,里面堆放着翠翠仅有的几件青色的棉布衣裳。杨马兵整叠着衣裳,手一触,却抓起一大把的垫在箱底的虎尾草。
那半箱压得平齐的草叶子,安静地码放在箱底。一张张都是极大的、极肥的嫩绿色。从新摘的,到放了许久的。
杨马兵只觉得整个人不自觉地颤动着,莫不是翠翠仍挂念着那个奇怪的梦,挂念着那个人?
又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好些事情:翠翠眼眸里时时透着的那一丝忧虑,她是怎样不肯去河街上走走,她是善良又和平,为什么对人家冷淡?
杨马兵把物什安静地堆放好,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带着难过地笑了。
翠翠在傍晚时回家,围着爷爷坐下来,向他讲自己看码头上的水手放炮仗啦,人家的墙上粘了新年画啦,诸如此类的新鲜事情。
杨马兵并没有听她说话。过了许久,他抚了抚翠翠的头发,问:“翠翠,你可去河街上走走了?”
翠翠低了头,道:“爷爷你这是问什么?翠翠并没有去。”
“翠翠没去,爷爷知道翠翠不愿意到那里去。”“爷爷晓得翠翠是长大了,爷爷晓得翠翠不能老是呆在这河边上啊。”
翠翠心里两年来那些朝朝夕夕的故事、心情,忽而全打翻在她的脑海里。
她整个人是酸楚的,但她倔强地抬起了头。
“不。翠翠要生生世世留在渡口。翠翠要看着祖父的渡船。”
杨马兵眯起了眼,昏暗灯光下的翠翠仍是安静而和平的。他把翠翠抱在怀里,一滴泪珠啪地打在衣襟上。杨马兵苦笑着:“可是爷爷知道啊,可怜的翠翠一直等那个狠心的人等了两年啊。”
七
杨马兵在第二天进城去了。
他在河街的一家小饭馆坐下来,烫了一壶黄酒。咕咚咕咚地喝得烂醉。他只觉得自己
是昏沉沉的扶着桌子站起来,然后打量着这一条河街。河水在这个季节落下去,两侧高高低低的吊脚楼上挂满了浆洗的被单子。还有一只窄小的乌篷船从桥底下划出来。
杨马兵真的喝醉了,他颤颤巍巍的走在街上,满心只想了一件事:他杨马兵要到傩送的家里去。
杨马兵拼命地敲着门。不一会,顺顺就从屋里走出来。他望着喝得烂醉的杨马兵,问道:“您这是来做什么?”
杨马兵挺直了身子:“我是来找傩送的!”
“您找傩送做什么?傩送自打端午节就没再回来过。”
杨马兵气的急,喊道:“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不是!翠翠一直中意他,可是傩送让她等了几年了?”
顺顺心里想起天保大老的死,心里很不是滋味。前些时日他为傩送安排亲事,傩送只是一声不吭的,便也愤懑地迁怒在翠翠身上。
“您只想着要嫁那个老船渡的孙女到我们家里来。天保想娶下她,可是傩送不稀罕。实话告诉您吧!我操办着,傩送早就和人定下婚事了!不可能再娶您的翠翠了!”
八
杨马兵拖着沉重的步子颤颤巍巍地从顺顺家里走出去,走在安静的河街上。他的心此刻像死了一般难受着。他想起了他可怜的“孙女”,又想起了他可怜的老朋友。吊脚楼上的
人们,看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孤单地站在落日下,站了许久许久许久……
九
一年后的一个吉日,迎亲的花轿来到了翠翠家门口。
翠翠应下了与香料铺儿子的婚事,今天便要到男方家里去。她站在河岸上,目光再一次扫过这一片生养她的竹林,还有山间的清溪,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
那个她思念的人啊,他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啊!
【推荐语】续写较好地秉承了原文的风格,对原小说的驾驭能力较强,对人物的把握比较到位,对人物的刻画细致入微,对小说思想内涵的理解比较充分。这是一篇比较好的故事结局续写。(张凤山)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
Copyright © 2019- stra.cn 版权所有 赣ICP备2024042791号-4
违法及侵权请联系:TEL:199 1889 7713 E-MAIL:2724546146@qq.com
本站由北京市万商天勤律师事务所王兴未律师提供法律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