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拾梦记》阅读练习及答案

阅读下边文段，达成小题

苏州拾梦记 柯 灵

①

在芸芸众生之间，我们以前有过无数聪慧和善生物，年青时内心孕育着一个漂亮的梦幻，驾了生命之舟，开始向波浪，茫无涯岸的人海启碇，像童话里追赶仙岛的孩子， 去追求那伊若可即的心灵世界。结果却为冥冥中叫做“命运”的那种力量所播弄， 在一些暗礁和激湍中间，趔趔趄趄地耗尽黄金色的年轮， 到头是随风逐浪各处飘流，连方向也完整迷失——这样的事我们看见过很多， 我这里想提起的不过一个女性的故事。而她，也就是我的衰老的母亲。

磨难的时代广泛地将不幸散给人们，母亲所获取的仿佛是最厚实的一份。

我记起来，她今年已经是七十三岁了；这一连串悠悠的光阴中， 却有近五十年的生涯伴着无望和哀思： 二十几岁时，她从江南繁荣城市，单独被送向风沙弥天的辽远的西北， 把一世幸福交付给我的叔父。叔父倒是为着他的大病， 想接了新妇来给自己“冲喜”。 可是一个多月，就把她孤独单地撇下在那极其严寒的世界里了。 我的冷峻的父亲，将一个孱弱多病的我过继给她， 要求她为死者守节。 此后她所获取的是中华大总统题褒， 一方叫做“玉洁冰清”的宝蓝飞金匾额， 几年前却随着我家的旧厅堂一同火化了。 ——就是这样， 她依赖着大伯生活了很多年，也就在那些悲苦的日子里，我由她抚育着生长起来。

哦，我忘掉提了，她的故乡就在那水软山温的苏州城里。

光阴使红颜少女头白，母亲出嫁后却此后不再有时机踏上她出生的乡土。悠悠五十年，她在人海中飘荡。从陕西到四川，又到南国的广州。满清的覆亡使我的父亲丢了官，全家都回到浙东故乡，这此后二十年的晚景，家里的人渐渐逝世，流散了。四五年前的一把火，这才又把她烧到了上海。

超出千山万水的迷路的倦鸟现在无心中飞近了旧枝。她应该去重温一次故园风光！

向来到前年，也就是战争迸发的那一年春季，我才陪着她达成了这伤感的旅游。

是阴天，到苏州车站时已经飘着沾衣欲湿的微雨。苏州城！你五十年前出嫁的姑娘，今日第一次归宁了。每过一条街，我告诉母亲那街道的名字，每一次，她都忍不住吃惊得突然发笑。“哎哟，怎么！这是什么街，不认得了，一点也不认得了！”

燕子回来按例是寻找旧巢。纵使几十年风霜没有损害了当年的佳丽，也早该鹤发萧萧，见了面也不再相认了。

黄昏时到了巷尾一家古旧的黑漆门前。

剥啄地叩了一阵，一位和祥的老太太把我们迎接了进去。但是她不认得这突兀的来客。

“找谁，你们是找房屋的？” “不，是找人，请问有一位金小姐可住在这里？”

主人呆了半天，忧如没有听得清意思。“哎哟！”母亲这一声却

突然惊破了小院傍晚的静寂。她欣喜地一把拖住了主人。

“哦，你是金妹！”

“哦，你是 三姐！”

夜已经无声地落在庭院里了，仍是霏霏的雨。从一对老年人莹然

欲泪的眼睛里， 我看出比海还深的人间的欢欣与酸楚， 体会着不可以用

语言表达的奇妙的意思。我的心深重得很，也轻松得很。我像在两小

时里经历了一世纪。感谢上帝降福于我不幸的母亲！

把母亲安置在她的旧侣的家里，我自己仍旧在旅舍里住着。

春快要阑珊了！天气正愁人，我在苏州城里连听了三天潺瀑的春

雨。冒着雨我爬过一次虎丘，到冷淡的留园和狮子林彷徨了一阵。我

爱这城市的苍莽风景， 静的巷，河畔的古树，冷街深闭的衰败的朱门。

但是在这些雾似的情调里， 有多少无辜的人们， 在长远的光阴中度着

惨剧生涯？

我的心情有些零落。但我为母亲的奇遇快乐。五十年旧梦重新细数，说是愁苦或许是快乐。 一世的恶运累积得透气的缝隙也没有，有时只需在一个——不过一个能够抱怨的人眼前博得一把眼泪， 一声怜悯的感喟也能够把难过清洗洁净。 我不可以想象母亲的情怀， 愿此次奇遇抖落掉她过去的全部

第四天夜晚走开苏州时天却晴了。一钩新月挂在城头，天上鳞鳞

的云片都镶着金色的边。 ——好会愚弄人的天！ 路畔一带婆娑的柳影显得幽静并且安静， 却有蹄声得得， 穿过柳荫向那永久是行色倥偬的车站上响去。别了，古旧的我的母乡苏州！明儿我们看得见的，是天

上那终古不变的旧时明月！

分离的悲伤又在刺着衰老的心了。但是从母亲的脸上，我看见了一片素来没有的光芒。

“暧，总算看见她了！做梦也想不到。她约我秋季再来，到她家里多住一阵子。也好，大家都老了，常见一面是一面。”我知道，她在有幸她还了多少年来的宿愿。

但是就在这一年的夏季，时代起了激变。

在上海狂风雨的前夕母亲回到了残缺的家乡，一年半来她就像被

扔在一边似的孤独地活着。 而她的早已无家的母乡， 落入魔掌也一年

多了。在这风雪的冬季，破楼上摇摆着的煤油灯下，不会埋怨人生的

过于冷峻吗？战士的内心或许只有格斗。 我却不时想起我的不幸的母

亲，和这战争中全部母亲的悲运。

但是母亲却惦念着苏州，惦念着苏州的旧侣，絮絮的从信里探询信息。可怜的母亲，我能够告诉您吗？您的母乡正遭着空前的劫。您的独一的旧侣， 我不敢想象她家里的光景。 有一时我经常把一件事情引为自慰，那就是那一次苏州的旅游， 由于我想假如把那时机放走了怕也要永久没法挽回。 但我现在倒有些失悔了， 没有那一次坠梦的重拾，或许这不幸的信息给她的重量还要轻些？我又怀着一种隐忧：“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母亲说过她愿意长眠在祖茔所在的乡土，她会不会再在暮年沦入奴隶的恶运， 像她的旧侣同样， 风前的残烛再使她作他乡的飘泊？

一九三九年一月

说明：①柯灵，浙江绍兴人，有名作家，抗日战争期间，在上海坚持

抗日爱国文化工作。 1937 年抗战迸发前陪母回乡。

22．对文中加点的词语，讲解正确的一项

A．孱弱多病：孱，读音为

càn。身体瘦小，多有疾病。

B．归宁：宁，南京。文中指母亲出嫁后第一次回南京。 C．莹然欲泪：莹然，是眼里眼泪闪亮的意思

。 D．行色倥偬：行走困难，生活困苦窘况。

23．以下对文章的理解不正确 的一项为哪一项

．．．

A．《苏州拾梦记》记述了作者年过古稀的养母熬过酸楚的大部分生后，

才有时机回到故乡苏州重拾旧梦，全文洋溢着浓浓的爱国情怀。

B．为了不让文章平淡无奇，作者将母亲出嫁，五十年间四周流浪，

与姊妹不测重逢等多个情节，仔细安排剪裁，穿插文中。

C．在作者精良华美语言表达中，我们感觉到了母亲沉痛和愤慨的情

感在不断奔涌着。

D．《苏州拾梦记》是一个时代一般人生活的缩影，也抒发了作者缅

怀故乡的心声。

24．有人说本文“以小见大”， 以母亲的遭受反应出最广阔的社会现

实，字里行间表现出在抗战期间文人心中最难得的家国情怀， 请任选

择两处语句进行详细剖析。

25．有人说本文第一段“闲笔不闲”，请联系全文，剖析第一段的作

用。

26．文章结尾写到“我又怀着一种隐忧”， 请问这类“隐忧”详细指

什么？表达了作者如何的感情？

【答案】

22．C

23．C

24．答案示例：作者写母亲回乡，并以此为出发点，将关注的视线投向了与之有同样磨难命运的更广阔的社会国家层面。

（ 1）“但是在这些雾似的情调里，有多少无辜的人们，在长远的光阴中度着惨剧生涯？”一句， 作者从母亲的生活惨剧中联想到其余处

在惨剧生涯中的人，由己而及人，表现了作者社会悲悯的家国情怀。

（ 2）“战士的内心或许只有格斗．我却不时想起我的不幸的母亲，和这战争中全部母亲的悲运。”一句，将母亲回到上海，在战乱中困难

度日的惨剧命运与抗战给天下全部母亲带了的惨剧命运联系在一

起，将自己家的惨剧与国家惨遭侵略的社会惨剧联系在一同， 浓烈的家

国情怀动人至深。

（ 3）“她不会再在暮年沦入奴隶的恶运，像她的旧侣同样，风前的残烛再使她作他乡的飘泊？”一句， 作者将因战乱中沦为亡国奴的母亲同 “ 她的旧侣 ”并列在一同，成为千千千万遭到日本侵略者踩踏的中华公众的缩影。 个人的难过上涨为中华民族的难过， 作者的家国情怀可见一斑。

25．（1）作者的这段话看似与主题不着边沿，其实是为切入主题而

做准备。

（ 2）开篇用芸芸众生的共同的生活不顺，引出命运惨剧的主角—

—母亲，为下文描绘母亲流浪失所的一世做铺垫。

（ 3）用对人生逐梦，最后迷失方向的惨剧性描述，为全文确立惨剧性的感情基调，创造悲辛的氛围。

26．隐忧一方面， 指作者对母亲可否实现“落叶归根”的梦想隐约的担忧；一方面，指作者对母亲在暮年沦为亡国奴而流浪他乡的隐约担忧。

作者的感情：（答出三方面即可）

（ 1）对母亲的深深地爱和深深忧愁。

（ 2）作者母亲的命运与悲欢，同整个国家、民族的命运与前程联

系在一同，表现了作者激烈的爱国主义精神。 （ 3）表达了作者关于日本法西斯的非常愤恨之情。

（ 4）作者表达了抗敌的梦想。呼吁人们为了千千千万个母亲不至于 “再在暮年沦入奴隶的恶运”， 一定要英勇地站起来狠狠地打击侵略者，以捍卫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