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武丁时贵族“子”的祭祀礼仪考察

邓统湘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南长沙４１００８１；湖南工业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株洲４２１００８）摘要：花东卜辞是商代武丁时期贵族“子”为问疑者的非王卜辞，其中绝大多数卜辞都是记录贵族“子”的祭祀活动。考察发现贵族“子”的祭祀对象体系相对，祭祀的内容丰富多样，祭祀规格较高，祭祀形式比较讲究。这对探究花东卜辞“子”的身份地位，研究商代的祭祀礼仪，尤其是非王卜辞的祭祀礼仪有所裨益。

关键词：花东卜辞；商代；“子”；祭祀礼仪

中图分类号：Ｋ８７７．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１－０２３８（２０１４）０４－０００３－０６

　　枟１９９１年安阳花园庄东地、南地发掘简报枠

公布在甲骨坑花东Ｈ３出土“甲骨１５８３片”

［１］（Ｐ４９２）

说祭祀在殷商社会生活中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

刘源枟商周祭祖礼研究枠（２００４）、常玉芝、宋镇豪枟商代宗教祭祀：商代史（卷８）枠（２０１０）等著作对商代祭礼仪式的类型、内容、过程等做了深入、系统的研究，尤其是对王室祭礼进行了全面梳理。花东卜辞主要记录了商代武丁时贵族“子”的祭祀活动，本文拟全面梳理花东卜辞中贵族“子”的祭祀情况，探究其祭祀礼仪特点，以期对研究商代的祭祀礼仪、用牲制度、鬼神崇拜等课题能有所裨益。

一、祭祀的对象体系相对

１．祭祀对象不同于同时期（即武丁时期）的王卜辞。自陈梦家枟殷虚卜辞综述枠起，一般认为商代祭祀对象主要有高祖先公、先王、先妣、旧臣、巫、自然神等。

花东卜辞中出现的祭祀对象，“祖”辈男性有上甲、大乙、大甲、小甲、祖甲、祖乙、祖丙、祖丁、祖戊、祖庚、祖辛。“祖”辈女性有妣甲、妣丙、妣丁、妣已、妣庚、妣癸。“父”辈只有“父丙”一人。“母”辈只有“母丙”、“母戊”二人。平辈中有“兄丁”、“子癸”（即“癸子”）二人。

。２００２年，甲骨学家刘一曼、曹定云教

授经过十余年的潜心整理和研究，将这批甲骨共５６１号以枟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枠（以下简称枟花东枠）为书名著录出版，这批甲骨文本文称为花东卜辞。

枟花东枠的编著者通过对花东Ｈ３地层及伴出遗物、甲骨片的凿钻形态、甲骨文的字体与文例等进行的考察，论证了“Ｈ３卜辞应属武丁时期。”

［２］（Ｐ３０７）

。花东卜辞的问疑者不是“王”而是

“子”，此“子”非“子组卜辞”的“子”，究系何人？学术界众说纷纭，尚无定论。但“子”非商王，是

武丁时的贵族，这一点是没有异议的。花东卜辞是武丁时贵族“子”为问疑者的非王卜辞。

商代是中华文明的早期阶段，枟礼记

表

记枠：“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柳诒徵在枟中国文化史枠中总结殷商文化的特点说：“观汤之征葛，以葛之不祀为罪”

［３］（Ｐ９６）

，“周之伐

可以

殷，且以弗祀为纣之罪状”，“盖殷以崇祀而兴，以不祀而亡，此尤殷商一朝之特点也。”

［收稿日期］２０１４－０６－０３

［３］（Ｐ９７）

［基金项目］此论文为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枟花园庄东地甲骨枠句型研究”（１１ＹＢＡ１０１），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一般项目“枟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枠语序类型研究”（１３Ｃ０２８）。

［作者简介］邓统湘（１９８１－），女，湖南醴陵人，湖南工业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讲师，湖南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甲骨文与殷商文化研究。

４殷都学刊　　　　　　　　　　　　　　　　　　　　２０１４年

刘一曼、曹定云枟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卜辞选释与初步研究枠（１９９９）认为花东卜辞中的祭祀

对象祖乙、祖辛、祖甲、祖丁、祖庚，分别对应的就是其它卜辞中的祖乙、祖辛、沃甲、祖丁、南庚先王。司马迁枟史记枠：“祖乙崩，子帝祖辛立。帝祖辛崩，弟沃甲立，是为帝沃甲。”祖辛是祖乙的儿子，祖乙死后继位，祖辛死后他的弟弟沃甲即位。沃甲也是祖乙的儿子，所以我们发现商王祭祖的常规是：祭祀祖乙在沃甲前。而刘源枟商周祭祖礼研究枠指出，花东卜辞中祭祀祖甲的［２］（Ｐ２９９－３００）

父）。

［５］（Ｐ１９－３７）

都在１００次以上，没有一位被祭祀

的先妣超过１００次。

商代武丁时贵族“子”的祭祀有其的祭祀对象体系与重点祭祀对象，这体现了商代武丁时贵族祭祀具有一定的性。但是贵族的祭祀并不是完全和商王祭祀没有关联，如花东卜辞中也记录了贵族“子”祭祀“六大示”（“六大示”指商王的直系先王中上甲、大乙、大丁、大甲、大戊、大庚）中的上甲、大乙、大甲。

二、祭祀的仪式内容丰富多样

时间却比祭祀祖乙早一日。［４］（Ｐ１３６）

如同处在花东

卜辞０１７片的两条卜辞：

（１）甲辰：岁祖甲一牢，子祝？（０１７０１）（２）乙巳：岁祖乙一牢，祝？（０１７０２）

本文例句引自枟花东枠者径出编号，编号前三

位数字为枟花东枠甲骨片号，后两位数字为该辞例在甲骨片中的卜辞条号。

例（１）卜辞是“甲辰”占卜“岁”祭“祖甲”，例（２）卜辞是第二天“乙巳”占卜“岁”祭“祖乙”。花东其它同版有记录祭祀祖甲和祭祀祖乙卜辞也都是祭祀祖甲的时间在祭祀祖乙的前一天。因此推断花东卜辞中最常见的祖乙、祖甲不会是王卜辞中的祖乙、沃甲。

刘一曼、曹定云（１９９９）认为妣癸是中丁之配，妣已与部分妣庚可能是祖乙之配，部分妣庚可能是祖甲之配，妣甲是祖辛之配。

［２］（Ｐ３０１－３０２）

花东

卜辞中只有祭祀妣癸的记录，没有祭祀中丁的记录，祭祀了该先王之配先妣，却没有祭祀该先王，很难讲得通。妣癸是中丁之配说服力不强。花东卜辞中既没有确切的证据支持花东中祭祀的诸祖与王室先王直接对应，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支持花东中祭祀的诸妣与王室先妣直接对应。把花东卜辞中出现的祭祀对象归为单独的体系可能会更合适一些。

２．重点祭祀对象：“祖乙”、“祖甲”、“妣庚”

花东卜辞所祭男性以“祖乙”、“祖甲”为最主要。共有９４条卜辞祭祀“祖乙”，有８５条卜辞祭祀“祖甲”。所祭女性对象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妣庚”，共有２９２条卜辞，其次是“妣丁”，共有３１条卜辞。

张宇卫枟甲骨文武丁时期王卜辞与非王卜辞之祭祀研究枠统计，武丁时期商王祭祀的主要对象是：上甲、小乙（武丁的父亲）、祖丁（武丁的

祖父）、祖辛（武丁的曾祖父）、祖乙（高祖

１．祭名繁多

所谓祭名，就是祭祀的名称。祭名的提出可追溯到罗振玉的枟殷虚书契考释枠“礼制第七”专列的“祭名”，即对甲骨文中的一些动词加以排列。后来学者多从其说，使用这一术语则较为灵活，我们确定祭名的采用比较宽的标准：祭名是动词；祭名动词作用对象是各祖先神祗；用牲法往往同时又是祭名。此外，可以根据对贞辞例、同一辞例的系联关系由己知祭名推断未知祭名。

初步统计花东卜辞中出现的祭名有８０几个，其中以祭祀方法为名的最多，有伐祭、卯祭、岁祭、祭、祭等，以祭品为名的有祭、祭、祭等，以祭祀时间为名的有翌祭、夕祭、旬祭等。不同目的、形式、内容的祭祀在甲骨文中被赋予不同的祭名。因而祭祀名目的繁多也反映了祭祀仪式内容的丰富多样。

２．祭祀类型多样

花东卜辞中的祭祀仪式，根据祭祀动机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无具体目的的祭祀仪式，另一类是有具体目的的祭祀仪式。

花东卜辞中有相当多的并非因为某事而举行的祭祀，或者因为我们现在尚未完全了解，看不出有什么祭祀目的，都可称之为无具体目的的祭祀仪式。如：

（３）甲辰：岁祖甲一牢，子祝？（０１７０１，

岁，祭名）

（４）乙亥夕：岁祖乙黑牝一，子祝？（０６７０２）

例（３）卜辞是用一只牢向祖甲举行“岁”祭，“子”为主祭，并进行“祝”仪式。例（４）卜辞是用一只黑牝向祖乙举行岁祭，“子”为主祭，并行进“祝”仪式。都没有说明祭祀祖甲、祖乙的目的。这种无具体目的的祭祀仪式，与周代祭祖仪式中的常祀相当。“常祀”一词最早见于枟左传

僖公

第４期　　　　　　　　　　　　　　邓统湘：商代武丁时贵族“子”的祭祀礼仪考察５

三十一年枠“礼不卜常祀”。后代学者沿用来指定期以祭牲或黍稷向祖先举行的祭祀仪式。花东卜辞中无具体目的的祭祀仪式以“岁”祭为最常见。

花东卜辞中除了无具体目的的祭祀以外，还有许多是有具体目的的，或禳祓避祸，或祈请求福。禳祓避祸之祭指针对突发的疾病、灾害向先人进行祭祀。因灾祸的出现一般不定，这类祭祀无时间规律，无固定形制，但目的明确，求祛除所降临的灾祸。如：

（５）乙卯卜：其

（６）壬卜：其

疾于癸子，

一又

拔避祸之祭。只有少数是关于祈请求雨的祭祀，如：

（７）乙亥：岁祖乙雨，（４４９０８）

例（７）卜辞是向祖乙举行“岁”祭祈请下雨。禳拔避祸之祭是商代武丁时代的特色，因为

疾病、灾祸、甚至当时人们认为可能是不吉祥的事，都会采用祭祀来祓除。花东卜辞中禳拔避祸之祭种类非常多，也体现了贵族“子”祭祀仪式内容的丰富多样。

３、祭祀仪式具体内容不固定

花东卜辞的祭祀内容丰富多样，突出体现在祭祀仪式具体内容不固定，例如即使祭祀同一祖先，开展的祭祀活动、选用的祭品的种类和数量、祭祀目的、祭祀地点都不固定。下面整理全部有关祭祀妣庚的情况如下表：

彡牢牝一？

鬯？用。侑疾。（０７６０２）

子疾骨妣庚，三豕？

（０３８０３）

例（５）卜辞是为疾病向癸子举行“”（御）祭。例（６）卜辞是为子骨头有疾病而向妣庚举行“”（御）祭。

花东卜辞中具有明确动机的祭祀基本都是禳

祭祀对象

祭祀活动岁、告、（御）、、

妣庚

等

、、、、、、、宜、卯、、

祭品

豕、、、、；牛、牢、牡、牝；羊、、、；；犬；；伐、、臣、妾；、、鬯、等

祭祀目的梦，子梦，子鬼梦；（子）疾骨、子口疾、子心疾、子興、子而等

祭祀地点

、澫、、、吕、、、、等

　　虽然花东卜辞的祭祀仪式内容丰富多样，没有固定，但并不是混乱的、无意识的、随意的。例如一般会根据祭祀的目的选择开展什么祭祀活动，下面举例看一下花东中“告”祭和“（御）”祭的使用，如：

（８）丙：岁妣庚，鬯，告梦？（０２６０７）

（９）辛亥卜：子告又口疾妣庚。（１４９０８）（１０）庚午卜，在：子齿于妣庚，［］牢，牝，白豕？用。（１６３０１）（１１）壬卜：其（０３８０３）

子疾骨妣庚，三豕？

用。“（御）”，甲骨文字形是“”，像一人跪于某物之前有所之状，“（御）”祭相对是一种

积极的方法，在乞求祖先去除灾祸的根源时用。例（８）卜辞指“岁”祭妣庚时“告梦”（即向妣庚报告做梦的情况），商人一般认为“梦”是不祥的征兆，请求给予帮助。例（９）卜辞指因为“又口疾”（即有口腔疾病）向妣庚“告”祭，请求帮助。例（８）（９）卜辞中出现的情况比较轻，所以采用“告”祭。例（１０）卜辞指因为“子齿”向妣庚“（御）”祭。“齿”，甲骨文字形“”像门牙的样子，枟说文枠：“齿，口龂骨也。”齿和龂同义，但卜辞中的“齿”有时不是指门牙。枟汉书刘向传枠云：“朝臣龂龂。”颜师古枟集注枠云：“龂，忿嫉之意也。”所以恶意攻击可称为“齿”或“疾齿”。“子齿”是指对子的恶意攻击，商王和贵族族长对此都很重视，必须采取措施，因此例（１０）卜辞选择用“（御）”祭。例（１１）卜辞因为“子疾骨”（即子有骨面的疾病）向妣庚“（御）”祭。“疾骨”比例（９）中的“口疾”明显严重多了，所以采用

“告”祭和“（御）”祭是花东卜辞记录的祓

除疾病与灾祸主要方法。“告”，甲骨文字形是“”，像一个坑之上插有标示物，告诉行人不要陷入其中。又可以理解为上面是“牛”，下面是“口”，合起来表示进行祭祀时，人们献上一头牛，并进行祷告的情景。“告”祭是一种比较消极的祓除疾病与灾祸的法，仅向祖先报告疾病与灾祸的情况，希望祖先给予帮助，大概为情况较轻时

６

“（御）”祭。

殷都学刊　　　　　　　　　　　　　　　　　　　　２０１４年

白一。（３０９０４）

花东卜辞记录祭祀的内容十分丰富，可见商代武丁时贵族“子”的祭祀活动极为频繁而复杂，已经发展相当成熟了。

三、祭祀的规格较高

１．祭祀中所用祭品的种类较多、数量较大、档次较高

祭祀中所用祭品的种类较多：花东卜辞中出现的祭品有：牛、羊、豕、犬、狼、马、鹿、、人、粮食、酒、肉，等。最常用的是牛、羊、豕，罕用人牲。

（１５）丙子：岁祖甲一牢，岁祖乙一牢，岁

妣庚一牢？在，來自斝。（４８００６）例（１３）（１４）（１５）卜辞都是用“牝（母牛）”、“白豕”、“白（白色母豕、母羊）”、“牢”、“”高档次的祭牲来祭祀祖甲、祖乙、妣庚。

２．贵族“子”可以祭祀地位高贵的先王上甲、大乙和大甲

（１６）甲辰卜：子往宜上甲，叉用，？

（３３８０４，宜，祭名）

各类祭品又划分很细，如“牛”细分出牛、牢、牡、牝；“羊”细分出羊、、、、、小

；“豕”

细分出豕、、小、、、、、、大；罕用的人牲也分出伐、、臣、妾、羌。粮食分出、、、。

祭祀中所用祭品的数量较大，最多达到１０５头牛

在枟花东枠２７版、３２版、３２０版甲骨中都各有一句相同的祭祀句：

（１２）庚卜，在

：岁妣庚三

，又鬯二，

至，百牛又五？（，祭祀动词）

例句（１２）卜辞指在庚那天占卜：在这个地方岁祭妣庚用３只

，２鬯，再举行

（御）举，

１０５头牛？祭祀妣庚用到“１０５头牛”这个数量是让人吃惊的，用上百的祭牲去祭祀即便在商王卜辞中也不多见。

祭祀中所用祭品的档次较高：枟礼记

玉

藻枠：“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郑注：“故，谓祭祀之属。”诸侯祭祀用牛，大夫用羊，士则用犬、豕。枟大戴礼记

曾子

天圆枠：“诸侯之祭，牛曰大牢，大夫之祭牲，羊曰少牢；士之祭牲，特豕曰馈食”。可见，祭祀用“牛”一般档次较高。祭祀用“豕”虽然档次低一些，但枟礼记

檀弓上枠：“殷人尚白，……牲用

白。”从甲骨卜辞中自上甲起的直系先王供奉白豕，而给下示供奉牛，可见殷人祭祀重视白色的祭牲，白豕档次甚至在牛之上。祭牲中的“牢”、“”是专门为祭祀而圈养的牛、羊，在祭牲中的档次也是相当高的。

花东卜辞常用白豕、牛、牢、等这些高档次的祭牲来祭祀。如：

（１３）甲寅：岁祖甲牝，岁祖乙，白豕，岁妣庚，祖甲卯？（１１５０３）

（１４）□祖甲白

一。祖乙白

一，妣庚

（１７）甲午卜：其

宜仄，乙未仄，

大

乙？用。（２９００７，，祭名）（１８）甲辰：宜丁牝一，丁各仄于我，翌于大甲？用。（０３４０４，翌，祭名）

学者普遍认为商人祭祀直系先王的规格要高于祭祀旁系先王（小示），其中又以对直系先王中上甲、大乙、大丁、大甲、大戊、大庚这六大示的祭祀规格为最高。小屯南地甲骨刻辞中没有以王室为祭祀对象，其他各组非王卜辞中偶见祭祀几位直、旁系先王，如子组中的般庚、小辛，午组中的下乙、般庚等，但尚未发现对上甲、大乙、大甲等重要的直系先王进行祭祀的非王卜辞。花东卜辞中贵族“子”却有资格举行较高规格的祭祀仪式来祭祀地位高贵的先王上甲、大乙和大甲。

花东卜辞中的贵族“子”举行的祭祀所用祭品的种类较多、数量较大、档次较高，说明贵族“子”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可以祭祀地位高贵的先王上甲、大乙和大甲，说明贵族“子”有很高的政治地位，很可能是商王室分衍出来的重要一族。商代武丁时的贵族“子”具备举办较高规格礼仪活动的实力和权力。

四、祭祀的形式讲究

１．祭祀中经常有主祭者举行“祝”的仪式祭祀是商代社会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商王和贵族首领必须懂得祭祀的礼仪，王卜辞中主要是商王拥有主祭权，主持祭祀。花东卜辞是非王卜辞，贵族“子”作为家族族长拥有主祭权，在祭祀中主祭者“子”常常进行“祝”的仪式。如：

（１９）丁酉：岁祖甲

一、鬯一，在

，子

祝？（００７０１）

（２０）辛酉昃：岁妣庚黑牝一，子祝？（１２３０１）花东卜辞中“祝”在各种祭祀中频繁出现，其５４条明确提到“子祝”，有５条是“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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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疾骨妣庚，三豕？

有少数几片提到“祝”，但因甲骨片残缺不明谁是主祭者。可见“祝”是祭祀中的一种重要仪式。“祝”甲骨文字形是“”，像一个人面对着祭台跪着，突出这个人张开嘴的样子。枟礼记曾子问枠云：“拾祭于祖，则祝迎四庙之主。”郑玄注：“祝，接神者也。”枟说文解字枠：“祝，祭主赞词者。”枟经典释文枠：“传鬼神辞日祝。”“祝”是祭祀中主祭者要嘴张祈祷，与祖先神祗进行沟通的仪式。

花东卜辞中很重视这种“祝”的仪式，有时会占卜是不是要举行“祝”，如：

（２７）壬卜：其（０３８０３）

，于省吾：“从册声，古读册如删，与刊音近

义通，俗作砍。”

用牲之法。

［６］（Ｐ１７４）

卜辞中“”指砍杀祭牲的

一？在入。（０９７）

（２８）乙卯夕：宜

宜，花东甲骨文字形是“”，像置肉于案上之形，卜辞中“宜”指置祭牲或肉于案上的用牲之

法。

（２９）己卜：

，卯三牛妣庚？（２８６２５）

（２１）叀子祝，岁祖乙？用。（０１３０４）

（２２）弜子祝，叀之用于祖乙？用。（０１３０３，弜，否定词）例（２１）（２２）卜辞是同一版甲骨中正反占卜询问给祖乙举行祭祀是要“子”作祝？还是不必要“子”作祝？２．祭祀中有时会有进献酒和粮食等活动

（２３）丁未卜：宜祖乙，丁

？用。

（４９５０１）例（２３）卜辞“宜”（即置

于案上）来祭祀

祖乙，同时“丁

”（即饮酒）。“”是一种荐酒

之祭，饮先王酒以祈福。

（２４）甲辰：岁祖甲牢，一鬯？（０３４０３，

，祭名）例（２４）卜辞用牢“岁”祭祖甲，同时用一鬯“”祭。鬯，枟说文解字枠：“鬯，以秬酿艸，芬芳攸服以降神也。”“鬯”指古时祭祀用的一种香酒。花东卜辞用“鬯”频繁，共有９９条卜辞。但用鬯数量不大，一般是一鬯、二鬯。

（２５）癸亥：岁子癸一，，自丁

？

（０４８０１）

例（２５）卜辞用一只“岁”祭子癸，同时

“”（即进献粮食），后面的“自丁”是修饰“”的定语，只是定语后置了，“，自丁”即进

献来自丁那里的粮食。

３．祭祀中的用牲法多种多样

花东卜辞的祭祀中对祭牲的处理方式多种多样，主要的用牲法是岁、、宜、卯、、、，等。如：

（２６）丁酉：岁妣丁

一？（２２６０２）

“岁”，花东甲骨文字形是“／”，于省吾认

为是“一种卷刃斧钺”［６］（Ｐ６７）

。其义引申为动词，即枟言枠“凡草木刺人，自关而东或谓之刿。”卜辞中“刿”指刺杀祭牲的用牲之法。

卯，花东甲骨文字形是“”，像是把物品对半分开之形，王国维：“……以音言之，则古音卯

劉同部，疑卯即劉之假借字。”枟释诂枠：“刘，杀也。”

［７］（Ｐ３４８８）

“卯”本义应为“杀”。卜辞中“卯”指

对剖祭牲的用牲之法。

（３０）丙卜：［叀］三牛

妣庚（０８８０６）

，花东甲骨文字形是“”，像以攴击蛇，

旁边小点如外溅的血滴。于省吾：“以攴击它（蛇）也，从攴，它亦声。”［６］（Ｐ１６９）

卜辞中“”指击杀祭牲的用牲之法。

（３１）已酉夕：翌日妣庚黑牡一？

（１５００２）

，于省吾认为是“割裂祭牲的肢

体”

［６］（Ｐ１６４）

。卜辞中“”指解剖祭牲肢体的用牲

之法。

（３２）癸卜：其尞羊妣庚？（２８６１７）尞，花东甲骨文字形是“／”，像木柴交积火焰上腾之形，卜辞中“尞”指把祭牲放在柴堆上

焚烧祭祀的用牲之法。

４．讲究祭祀所用祭牲的性别、颜色

和其它商代卜辞一样，花东卜辞中常涉及到祭牲的雌雄，几乎所有祭牲都区分性别，如“豕”分为“”、“”、“”；“牛”分“牡”、“牝”；“羊”分“”、“”、“”；“马”分“”、“”；“”分“”、“”。可见贵族“子”对祭祀用的祭牲的性别很讲究。

贵族“子”在祭祀时还非常讲究祭牲的颜色，分出了幽、黑、白、匁等。如：

（３３）甲戌：岁祖甲牢，幽，祖甲永子？

用。（１４９１２）

（３４）辛未：岁祖甲黑牡一？日雨。（１８００７）

（３５）甲子：岁祖甲白

，

鬯一？８

（２３７０４）

殷都学刊　　　　　　　　　　　　　　　　　　　　２０１４年

祭祀地点有：、、、、，等。尤其是“”地设有馆和庭，“”地也设有东馆和丁宫，这些都是专门为祭祀修建的建筑物。

花东卜辞中的多是贵族“子”亲自举行的祭

祀，祭祀时常会举行“祝”的仪式；在祭祀中常会有进献酒、粮食的活动；祭祀中的用牲方式多样化；注重祭牲的性别、颜色；精心选择祭祀的时间、地点。这些都说明贵族“子”非常重视祭祀活动，很讲究祭祀的形式，甚至会仔细考量祭祀的细节，对祭祀活动是非常虔诚的。

（３６）癸酉卜：叀匁牡岁甲祖？用。

（０３７０２）例（３３）－（３６）卜辞同样是对祖甲举行岁祭，选择不同的祭牲，还讲究祭牲的性别、颜色。

５．常在若干固定的时间、地点举行祭祀花东卜辞中贵族“子”的祭祀时间相对固定，一般是在与相同的日子里祭祀，

花东卜辞中有的会记录下祭祀时间（简称祭日）和占卜时间（简称卜日），有的只记录祭日，有的只记录卜日。如：

（３７）甲辰：岁祖甲一牢，子祝？（０１７０１）（３８）庚申卜：岁妣庚牝一，子尻

往？

（２０９０１）

（３９）甲辰卜：于来乙，又于祖乙？用。

（０３４０５）

例（３７）卜辞只记录了祭日，是在“甲辰”日祭祀祖甲。例（３８）卜辞只记录了卜日，未记祭日，是在“庚申”日占卜祭祀妣庚。推测卜日与祭日是同一天，所以承上省略了祭日。例（３９）卜辞卜日与祭日都记录了，在“甲辰”日占卜，在“来乙”（即下一个“乙”日，即“乙巳”日）祭祀祖乙。这类卜辞的卜日与祭日不同，所以都记下来，一般卜日在祭日的前一天。

我们发现贵族“子”祭祀时，倾向根据祭祀对象的庙号选择祭日，例（３７）卜辞祭祀对象庙号“祖甲”，选择日干是“甲”的那天祭祀。例（３８）卜辞祭祀对象庙号“妣庚”，选择日干是“庚”的那天祭祀。例（３９）卜辞祭祀对象庙号“祖乙”，选择日干是“乙”的那天祭祀。像这样祭日的天干名称与祭祀对象庙号相同的情况花东卜辞中占了大半，推测贵族“子”用这种方式择日祭祀已成为定制。

根据以往的殷墟考古发现和甲骨文记录，我们知道大部分先王、先妣都有宗庙，商王在此举行祭祀。“商人相信死去的祖先继续存在，生者为他们营造了新的处所，对于先王先妣来说，这些处所就是王室墓葬与宗庙。”

［４］（Ｐ２３８）

在宗庙中祭祀能

够达到与先王先妣更好地沟通。花东卜辞中贵族

“子”的祭祀活动常在一些固定地点举行，常见的

詹鄞鑫枟神灵与祭祀———中国传统宗教综论枠（１９９２）对祭祀有一个详细的解释：“祭祀活动从本质上说，就是古人把人与人之间的求索酬报关系推广到人与神之间而产生的活动。所以，祭

祀的具体表现就是用礼物向神灵祈祷（求福曰祈，除灾曰祷）或致敬。祈祷是目的，献礼是代价，致敬是手段。”

［８］（Ｐ１７２）

花东卜辞作为武丁时期

贵族“子”为问疑者的非王卜辞，贵族“子”的祭礼具有的祭祀对象体系与重点祭祀对象；祭祀

内容丰富多样；祭祀的规格级别较高，献礼的档次较高；讲究祭祀的形式，重视致敬的手段。表明商代武丁时的贵族“子”在思想上非常重视祭祀活动，具备较高的政治权力和经济实力来举行内容丰富、规格高、形式讲究的祭祀活动，已形成相对、相当成熟的祭祀礼仪。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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